不写长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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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獒龙][框圈]鲤

01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鲤寻的天总是黑得很早。夜幕下的小镇,从镇上到江边的渔渡,灯火一点点由盛转淡。到了与丛生芦苇为伴的渔渡,灯火更是稀零,只有码头和沉默着簇拥在一起的渔船上头,才会亮一盏黯淡的灯,小范围地驱散浓重的黑暗。
   十五岁的马龙站在码头上,有些茫然地望着月下波光粼粼的鲤江,心里一片空茫。他使劲吸了吸鼻子,感觉胸腔被潮气与淡淡的腥气填满,堵在嗓子里。纠纠葛葛的,出不来,下不去。
  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,他无处可去。
   马龙回头望了望,来时的路已经看不分明,连接江岸码头渔渡与镇子的小路两旁树木繁盛,夜色掩映下像极了一只蹲伏的巨兽,稍一走近就会被吞吃入腹。
   他在码头那盏远算不得明亮的灯旁蹲下,强迫自己不去意识到黑夜所带来的恐惧,在茫然与不安交缠的情绪里昏然欲睡。
   这时他听到一个低沉的、有点哑哑的声音:“喂,你在那里干什么?”
   他抬起头,看到码头桥尽头的一艘小渔船上站着一个少年。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,远远地望过来,眉眼被船头灯柔和的光线笼罩着,虚化成一个熟悉的轮廓,却又确凿地明白他们不可能见过。
   “你过来。”少年朝着马龙招招手。马龙迟疑了一下,向着他走过去。
   离得近了,马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。少年有一双像是半梦半醒间的桃花眼,晒得黝黑的皮肤和看上去颇为结实的身板,瘦高的,正皱眉看着自己。
   这是一个长在江上的渔家少年。
   少年向着马龙伸出一只手来,马龙握住他伸过来的手,跳了下去,落在小船上。小船剧烈地晃了晃,他一个没站稳,差点跌下去。少年一把扶住他,等他站稳了身子,才说:“我叫张继科。”
   他看着张继科,说:“我叫马龙。”

  张继科揭开盖子,拿起长勺在锅里搅了搅,盛了一碗汤递给马龙:“可以喝了。”
   马龙接过那碗鲤鱼汤,鱼汤的香气弯弯绕绕地溜进他的鼻子,食物醇厚浓烈的气息让他恍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,肚子早就饿了,忙捧着碗大口灌下去。喝得有些急了,他呛了一呛,猛地咳嗽起来。张继科伸手过来帮他拍背,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是好笑还是无奈或者其他:“急什么,都是你的。”
   马龙抬起头问他:“你不要吗?”
   张继科摇摇头:“我吃过晚饭了。”
   他仰起脸看着天上的云和云后面遮遮掩掩的月亮,瞳孔里映出明亮的月光。

  张继科一直等马龙喝完最后一碗汤,等他放下碗来才扭头问他:“你怎么大半夜一个人跑江边来了?”不等他回答,又说:“看你白白净净的,估计是镇上哪家的少爷吧?我好像记得镇长就姓马。怎么,逃家出来的?”
   马龙低头没吭气,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碗上的鲤鱼纹。真奇怪,明明刚刚才承载着那么暖的汤,现在碗身却已经冰凉。
   张继科见他不愿多说,笑了一声,识趣地没有再问。马龙心下明白,张继科以为自己猜中了,只当自己不愿意承认。马龙虽知道他猜的和事实完全是南辕北辙,却也懒得去多说些什么,真正的萍水相逢,他愿意说,人家指不定还不乐意听。
   张继科站起来,拿船头木桶里储着的清水涮了涮碗筷,指指船舱:“晚上你一个人呆江边可不稳妥,先在这睡一夜,我这小破船可不比你们家那样高门大户,你先将就着,明早再回去。”他站直了身子,伸了个懒腰,“就当小爷我见义勇为了。”
   马龙进到船舱里头,惊奇地发现这看上去小而旧的渔船内部竟然担得上干净二字,床榻被褥和生活用具被人收拾得整整齐齐。他回头看了一眼仍在船头站着的张继科,看他弯腰解开拴船的绳索,捡起船头的长篙在水里一点,船就离岸向江心的方向驶去:“你在干什么?”
   张继科头也不回地回答:“收夜网。”
   他把船在离岸数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,将船头挂着的小灯取下来放在边上的甲板上,弯腰下去开始收网。银白的鱼随着网一起被拉出水面,剧烈地挣扎,长尾拍打水面溅出如雨的水花。张继科就一把抓住它们,抠住腮拎起来,一条条地丢进船边的网兜里,哗啦的水声一声接着一声。看来他今晚收获不错,马龙漫无边际地想。
   “我倒是从没听过有放夜网的渔民。”马龙踢掉了鞋子,坐在张继科的床上晃着腿。
   “养在深宅大院的小少爷当然不会清楚渔民的生活和习惯,”张继科回答他,手上动作不停,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,“况且你不知道也挺正常……近年来夜里也放一网捕鱼,确实在鲤寻的渔民中不怎么用了。”
   他抬起头看了马龙一眼:“但是我还会用。”他的眼睛里居然有骄傲的神色,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同样骄傲的笑容。
   马龙愣了一下,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——张继科长得真他妈很好看。他看上去懒洋洋没什么精神的眼睛里,此刻比星月还要光辉熠熠。
   当然,马龙这时并不能理解,张继科的骄傲从何而来。
   
  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待了一会。张继科回过头继续去捣鼓他的网和鱼,马龙盯着他的背影看他动作。
   “张继科,”马龙突然喊他的名字,有些好奇地问他,“你一个人过吗?”
   “你要是想和我一起过我也不介意。”张继科收完了十几米长的网,蹲下来整理那些缠绕在一起的网线,把它们解开又整理好。
   “不是不是,我不是那个意思,”马龙摆摆手,感觉有点脸热,“我是说……你父母呢?”
   张继科手上动作不停,声音没什么波动地回答:“不在了。”
   他不再多说。十五岁的马龙自觉是个善解人意的人,感觉戳到了张继科的痛处,立刻诚恳地道歉:“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他放软了声音,听上去居然有点软糯的味道,叫人无端想要看他一眼,再多看他一眼。马龙自觉很有诚意,不能不让人动容,他平日暗地里使坏被发现时就是用的这般态度,总能轻易就过关,万事大吉。
   结果张继科理好了网,站起来拿清水简单地擦洗自己,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:“有什么好对不起的,又不是你干的。”他擦洗完了,又把船撑回岸边码头。
   他在码头桥的末尾拴好了船,回头看见马龙还坐在床上望着自己,皱眉问他:“你不困?”
   马龙摇了摇头,问张继科:“既然大部分人都不再用夜网捕鱼了,你为什么还用夜网呢?你住在船上,白天都不上学的吗?”
   张继科瞥他一眼:“你是真有点多事……上学干什么,没劲,不是那块料。”他挺烦躁地挥了挥手表示根本不在乎,过来帮马龙抖开了被子,看着他躺下,“至于为什么我还在用夜网,是因为……”
   因为什么,马龙没有听清。他前一刻还觉得自己精神百倍完全不困,后一刻一躺下,睡意就铺天盖地地蔓延过来包裹了他。这小渔船的床对他来说舒适得可怕,全然忘记了自己平日认床认枕头被子的恶习。他本能地感觉到那是句很重要的话,却迅速地就陷在了新奇而柔和的梦里,外面的一切都不再分明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TBC
    先码着,接下来怎么着看情况吧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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